旧袅袅。
宣虞靠在榻上,支颐把玩着茶盏,忽而,嘴角挑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烛花蓦地噼啪一声爆开,打断了他的思绪。
宣虞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开始,山中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山雨打在花、叶上,窸窸窣窣地响着。
隔着窗纸,兰因也在听着这夜雨声,而久久不能入眠。
即便己经过去了一整晚,他仍还处在那巨大的震撼里——他竟被蓬莱仙宗的宗主带到了赏花夜宴上,还在所有弟子、宾客的注目下,坐到了主位!
兰因己经记不清这整晚的具体细节,那些吃进嘴里的药馔的味道,他全程都晕乎乎的,像是堕在梦里,首到回到杂役弟子房,躺回自己的被褥,梦才像忽然醒了过来,而多出了一点真切的欢喜。
兰因只觉心里燥燥的,难耐地翻动着身子,同屋的师兄被他弄出来的响动吵醒,嘀嘀咕咕地骂着:“看把他激动的,以为自己吃顿饭的工夫,就飞上凤凰枝了呢!
呸!
还不是又回到这狗窝里来了!”
兰因身体僵住,不敢再乱动了。
就这样听着雨声,不知不觉,意识终于变得模糊了,反复在两个场景的梦里周转。
一会儿,他梦见自己仍跪在泥泞的雨地中,全身湿透,忽冷忽热,浑浑噩噩,眼前一片模糊,这时,一个缥缈的声音穿过雨幕,传进他的耳际:“抬起脸。”
兰因循那声音抬头,雨水泼一样浇在他的脸上,他尽力地睁大眼,就见自那翟车中,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拨开了珠帘,兰因还想看得更清楚些,可梧叔喷过来的血很快糊满了他的脸,梦里的兰因同现实一样,受惊过度,晕了过去。
但这次稍有不同的是,这场梦并没有结束在这里,血淋淋的场景忽地变幻,他又恍惚置身在了蓬莱后山的那片辛夷花林里,宣虞牵着他的手,垂眸朝他浅浅微笑,兰因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影子上,像是踩在了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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