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抛下蓉锦就跑。领头的衙司傻了眼,老婆子一把年岁,瞧见危险逃命时比屋里头那些汉子还要迅猛一些。“快追啊,看什么!”衙役们如梦初醒,朝外追去。“你……受苦了。”沅修绷着脸,看到蓉锦双手被勒出了红痕,手肘处还有不少的擦伤,脸色微沉。衙司一脸正气,正色道:“你禀告的诸多事宜,衙门会做考量。你们两稚子,早些回家吧。”蓉锦连连谢过,方走了两步,小脸缩成一团,身子遥遥欲坠。“你又怎么?”沅修蹙眉,睨眼紧紧盯着她的脚踝,透过破旧的步鞋子悠能看得出肿胀起了好大个包。“没,没事……”蓉锦执拗,蹭的一下直起来身子,手指捏着裙摆盖住自己的小脚,结结巴巴道:“你在前头走,我跟着你就好。”“起身。”沅修低叹了一声。蓉锦眼睁睁瞧着少年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所有的阴影将自己包裹住,也不敢抬头。“还不起?”沅修声音仍是冷冷的,只有素白修长的掌心抵在蓉锦的面前:“再不快些,药铺都要关门,到时赶不回家。”蓉锦颤颤悠悠地起身,低头像是做了天大错事的孩子一样,搅动着手指道:“沅修哥哥,对……对不住,我还没问出松兰的关押处。”“走,药铺要关门了。”梗在沅修心头的疙瘩不经意间有些松动,只是他贯常冷面了些,声音仍是冰凉蚀骨。“沅修哥哥,我发誓,一定找回松兰,不然……”蓉锦束着三指,一副要发誓的样子。刚起身子就被沅修扛在肩上。少年肩膀纤瘦,耸起的肩骨骨隔的生疼,蓉锦的头几乎就紧贴着他脖颈。耳边划落的汗水涔涔可见,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一样。“我不打紧的,沅修哥哥,缓一会就好。”蓉锦的声音几乎是低到尘埃,她生怕自己再惹出别的乱子,谨言慎行生怕是再加剧他对自己的恨意。“闭嘴。”沅修一句话直接打住了蓉锦的话匣子。两人一路无话。“不好啊,你这丫头摔得也太过机缘巧合。”老中医捻动着自己的胡须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姑娘你这是伤了跖骨,便是正骨好了,也是要修养些时日,不然日后要落下毛病的。”“那银钱上……”蓉锦担忧。兜里才不过多了些宽裕的银子,但距离救出松兰还相距甚远,今日她以小博大,看看能不能套出些有用的信息,结果却不尽人意。“莫担心,您尽管治,我们有银钱。”李沅修看出了老大夫的担忧,手上提起钱袋,里头叮咚作响的声音脆亮。老大夫这才宽下心来,手上捏着蓉锦的脚踝骨重重的一推,只听见咯嘣一声,蓉锦顿时抽气出声,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姑娘,你忍着些,还要再受几次疼。”老大夫眼中满是怜惜,“千万记得好生养着,不然这样好的腿当真就要可惜了。”李沅修垂手,“只有这些了,劳烦大夫用最好的药,若是不够,我再去凑。”老大夫瞧了一眼桌上散落的银子,顿时连连点头:“如此,定能用上最好的药,姑娘你这青梅竹马对你情谊深厚,可是珍惜。”蓉锦一愣,急忙摇头:“不……他是我哥哥。”“哥哥?糊涂了,怪我老汉子糊涂了。没瞧着你二人长得相似,所以贸言了。”大夫正骨后微微行了针灸,蓉锦的腿当真不再疼痛。“还剩下两文银子,你们可是要雇个马车。”老大夫招手,话没说完就看着沅修已经走远,背着那丫头走的走出了数十米。“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妹……我这老眼,当真是糊涂了……”蓉锦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折腾了几番被沅修按住,赶着这几日疲累,竟然在他后背上小憩着了,再醒来时候,已经快到家中。“沅修哥哥,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的。”蓉锦遥遥看见赵翠花仇视的样子,顿时有些心虚。李沅修冷面,仍旧是那一副冰碴子的脸色,压根看不出半点别的想法。“别走。”门口,蓉锦娘叉着腰,伸腿横在门口,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阿娘,东西卖出去了,只是没赚上什么银钱……”蓉锦一手揉着撑着门框,另一手紧紧攥着背篓背带。李沅修一语不发,只是少有地站在一旁观望。“这是什么?”赵翠花伸手想要抢去背篓,被蓉锦闪身躲过,只看着女儿眼神中有闪躲,便觉出有些不大对劲。赵翠花登时横眉竖眼,唾沫星子飞出去老远,扯着背篓道:“快拿来,不然打死你这小兔崽子!”李沅修眸中闪过暗色,抬头瞧了一眼后娘,冷冷说道:“她伤了脚,需要休养,你若是不想她日后嫁不出去,就在这处继续折腾。”赵翠花心头一震,别说铁牛家这小兔崽子,如今气度越发的凌厉,他看向自己时,总觉得背后发毛。李沅修说罢,也不再管这母女俩,独自向屋前行,今日朝私塾学子推荐栗子的时候,夫子说的话犹然徘徊在耳边。他如今时日不多了,最多不过两个月……蓉锦踮着脚,走的小心翼翼,只是刚要进自己屋门,身子顿时就被赵翠花大力地拖拽回去,重重地跌在地面上。背篓其中的物品顿时散落一地。“这是什么?怪不得没钱呢,拿恁多银子都买了这么些不中用的东西!你瞧瞧,这东西能干什么,是能吃还是能喝!”蓉锦娘怒目,火气顿时又燃了起来。若叫这么个小兔崽子把自己拿捏住,那岂不是笑话了。“我……”蓉锦一愣,紧接着生怕阿娘将那买的书本毁了,身子像是拉满的弓玄一样,蹭的窜了出去,紧紧地护在身前。赵翠花也初惊,头一遭见自己亲闺女如此顶撞自己,心里头顿生一股无名火,随手抄起一侧的榆木疙瘩怒气冲冲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