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轻蔑地扫了眼赵宛舒,帮腔道,“掌柜的,我家小姐可是不缺钱的,倒是这位姑娘,有没有钱,能不能买得起,你心里应该清楚。”女掌柜见赵宛舒面无异色地收回了手,朝她颔首,“自然是不能打扰掌柜的做生意的。”赵宛舒本来就不喜欢这件衣服,颜色暗沉,并不适合青春年少的姑娘穿,倒是更适合年纪大的妇人。女掌柜松了口气,心里有了计较,连忙赔笑取下衣服来打包。而接下来赵宛舒无论是碰了那件衣服,江逐月就买下来,丝毫不给她机会。甚至在看到赵宛舒无语吃瘪时,她心里就油然生起一股畅快。赵宛舒不过是泥腿子,她有什么本事跟她抢东西,这些衣服她就是买了丢了,她也绝对不便宜赵宛舒这贱皮子。她要让赵宛舒知道,她跟她现在就是云泥之别,她嘴巴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只配在她脚底匍匐喘息。她看得上的,她根本买不起!赵宛舒也看出了江逐月的心思,见她非要跟自己抬杠,干脆把店铺里颜色厚重,款式陈旧的衣服和布料都给摸了一遍,让江逐月全买单,连婢女都拦不住她。而这些布料和衣服本就是滞销货,女掌柜本来还愁怎么卖出去,这回竟然全给清了一遍,心中顿时高兴不已。她开始还担心两人吵起来,现在看来,这小姑娘就是自己的贵人啊!可以说,这一通下来,三人的心情都达到了空前一致的喜悦。等到买单的时候,女掌柜笑眯眯地让伙计打包了一大堆东西,“姑娘,一共是三十两贰钱银子,我给姑娘摸个零头,就三十两银子吧!”能把滞销货都给换成银钱,可不是高兴事!“三,三十两,怎地这么多……”江逐月惊愕。就是旁边的婢女看了眼那些布料,忍不住委婉道,“小姐,这些恐怕咱们用不上……”赵宛舒挑了挑眉,“你们该不会是买不起吧?”“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买不起?”江逐月却犹如被踩了尾巴的耗子,立刻跳脚,“素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付钱。”素衣见说不通,只能又掏了两张十两的银票,合着桌案上的那张一道付了钱。付钱的时候,不只是素衣,就是江逐月也是肉疼的。江家给她的月例也就六两银子,这些都是她攒着许久的体己,这下是全掏空了。但想到截胡了赵宛舒,让她买不着,她的心情就痛快。她得意地睥睨着赵宛舒,“看清楚了吧,你拿什么跟我比,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夹着尾巴逃回你的乡下当你的泥腿子去,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既然你那么喜欢这些沾染了土腥味的衣服布料,我自然是不好阻拦的不是?”赵宛舒笑眯眯道。刚才她不是骂赵宛舒满身土腥气,被她碰过的布料肯定没人要,可她现在却全包了。那她现在这算什么?回味过来赵宛舒话里的意味,江逐月的脸都气得扭曲了,刚才心里的痛快都被这句话给恶心坏了。此时,伙计匆匆赶了回来,跟女掌柜小声说了两句。女掌柜霎时眉开眼笑,连忙拉过赵宛舒,“姑娘,绣娘也点头了。就是不知道姑娘需要多少钱才肯?”绣娘刚才让人带话说,无论如何也要买下来,可见这花样子的价值。赵宛舒觑了眼女掌柜手里新鲜出炉的银票,“就三十两吧!”“好嘞!”女掌柜当下就迫不及待地把从江逐月手里挣来的银票放到赵宛舒手里。江逐月瞬间傻眼了,“那是我的银票,掌柜的,你凭什么给她?”江逐月没想到自己省吃俭用的体己才畅快买了一回,结果竟然是进了赵宛舒的口袋。那她刚才那番阔绰算什么?赵宛舒拍了拍手里的银票,笑眯眯道,“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女掌柜也颔首,“是,这是姑娘应得的。”“你们——”赵容朗换好了新衣裳出来,就看到江逐月气得扭曲的脸,他愣了愣,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赵宛舒,“阿宛。”衣裳衬托出他修长的身形,他本来就偏瘦,加上肤白腿长,这月牙白儒袍一上身,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俊秀端隽。赵宛舒眼睛亮了亮,围着赵容朗转了一圈,“哥哥这气质真好,就是把衣服都给可衬得好看了!”赵容朗腼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角,“说什么呢?那也是衣服裁剪得好。”“才不是呢,这衣服都是挑人的,只有人好看,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赵宛舒侃侃奇谈。女掌柜却没有觉得被冒犯,连连点头,“姑娘这话说得也在理,都说人靠衣装,但衣服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衣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出公子这样的出彩。”虽然赵容朗身板单薄,但赵家人几乎人人都长得一副好样貌,而赵容朗更是其中翘楚,读书浸润出了他温雅的气质,这一衣服一上身,那就是个真正的翩翩佳公子。就是江逐月也不得不道一声,赵容朗的样貌的确没得多挑剔,就是燕城里的大家公子,也是少有这般好气质的。但她就是心里不痛快,“呵,穿得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个穷酸书生,哦,忘了,脸穷酸书生都不能当了,以后只能当个穷酸泥腿子了。”赵容朗动作一顿,心里极不是滋味,手微微一抖,攥紧成拳,垂下眼来,“我去换下来……”“换什么换?”赵宛舒拉住他,“就穿这身了。掌柜的,劳烦把我哥之前的衣服包起来。还有这三匹布,算算多少钱?”女掌柜连忙应道,赵容朗却是不肯,“阿宛,真不用……”“二哥,你忘了我前面说过的话了?”赵宛舒正色道,“难道你理会路边一只野狗的吠吠,也不肯信我的话吗?”“不是……”赵容朗连忙摇头,他只是对未来还很迷茫。江逐月愤愤不平道,“赵宛舒,你骂谁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