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大东北,靠山屯。村东头老陈家的大院子里,二小子陈立明和老桑家二姑娘桑小晚板正儿地跪着。声声血泪地诉说着他们两个是自由恋爱,坚决拒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立明扬言,不管家里让不让,陈立明死活都要和桑榆退婚,转娶她妹妹桑小晚,场面闹得极为难看。同村儿的人左三层右三层地围着看热闹,不知哪家大姨那么有眼力劲儿,炒了一大锅瓜子用簸箕端来,一人分一把,边嗑边议论,热火朝天的。前院儿一阵又一阵的争吵声传到了一道之隔的老桑家。昏睡的桑榆突然从炕上醒来,意识瞬间恍惚。她刚拿下百亿定单,正准备与员工们大肆庆祝,却不小心摔倒,头磕在石头上晕了过去,醒来竟然在这么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靠山屯?桑榆?桑小晚?一九七八?这不是她在工作闲暇时追完的那本《我在大东北宠夫养崽赚钱钱》里出现的人物吗?难不成她这是穿书了?原主和自己名字一模一样,不仅美丽温柔勤劳肯干,还具有超强的旺夫体质。只可惜,书里原主是捡来的,自打家里生了娇气又任性的妹妹桑小晚,桑长河两口子对原主那是非打即骂。还好原主长的好看,十里八村儿有名的一枝花,说话声音温温柔柔,走路时那腰上的衣服闲出一大半,肉皮子比精粉(精白面)都白。老陈家二小子陈立明以二百块天价彩礼,拿下了婚约,摘下原主这朵人见人爱的高岭之花。婚后,勤劳肯干的原主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一路高歌猛进,盖起了三层小洋楼,没几年就带着家人搬到镇上去了。而原主妹妹桑小晚则靠着下三烂的损招儿,嫁给了帅气上进的民兵队长周南川。周南川无父无母孤儿一个,没什么家底儿,还收养了三个拖油瓶。婚后桑小晚好吃懒做,遇事儿就撒泼打滚,没事儿就欺负几个孩子,不得丈夫喜爱,一辈子过得浑浑噩噩。直到书快完结,桑小晚缠绵病榻时,方才得知周南川心里好像一直有个白月光,根本没喜欢过自己,直接被气死!全都对上了!此时的桑榆躺在冷冰冰、硬梆梆的炕上,大腿里子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终于承认穿书的事实。可是,书里面桑小晚没脸没皮非嫁不可的男人明明是周南川啊!怎么现在跑去老陈家,吵着闹着和陈立明真心相爱了?奇怪,剧情怎么和原著不一样呢?正琢磨呢,就听院子外头有人喊,“桑大兄弟在家不?桑大兄弟?”如今正是农闲,桑长河和黄淑娟中午奢侈地喝了两口儿,这会儿睡得正香。桑长河睁开带着红血丝的睡眼,含糊的应了一声,“在家呢,谁呀?”黄淑娟也被吵醒了,看到桑榆还在炕上躺着发愣,翻了个白眼骂道,“养你白吃饱儿啊,要睡死了不知道开门去?”桑榆没吭声,起身下炕,穿过院子打开门。一看外边几个人儿的组合,登时就懵了。原主的未婚夫陈立明搂着原主的妹妹桑小晚,看那样还挺维护!心虚的桑小晚眼圈儿一红,眼泪像在挎兜揣着似的说来就来,叭嗒叭嗒地往下掉,“姐,都是我不好,你别怪立明哥。是我先喜欢上的他,你要打就打我,我受着!”好一壶绿茶!瞅这架势,妹妹和未婚夫已经暗度陈仓、给原主戴了一顶绿帽子!再看桑小晚那一手捧肚子一手撑腰的姿势,这是怀上了?挺敢干哪。在这个时代,未婚先孕属于纯纯的作风问题,让人戳破脊梁骨不说,被上头知道得送去游街,再严重就是蹲大狱!无利不起早,桑小晚敢冒险这么干,肯定是图点啥。桑长河趿拉着鞋出来了,顶着乱糟糟的脑袋把来人迎进去,“大哥大嫂你们咋过来了呢,是不是有啥事儿啊?”陈立明的父亲陈家昌大手一挥,一言难尽的样子,“唉,进屋说吧。”那个年代,没有客厅也没有沙发,来人去客(音:且三声)的都上炕。上了炕,老陈两口子沉着脸不说话,陈立明也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只有桑小晚嘤嘤地哭。桑榆凑不上前儿,只能做背景板,看这一屋子人演大戏。“小晚你哭啥,谁欺负你了是咋地?你和妈说说,妈给你挠她去。”黄淑娟最惯着二丫头,见她哭得委委屈屈的,心里就乱了套了。桑榆特别有眼力劲儿的递过去一块脏了叭叽看不出原色的破布,黄淑娟顺手接过给桑小晚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还哄,“别哭了,说话,别让妈干着急。”“唉,”陈家昌瞄了一眼哭得可怜巴巴的桑小晚,再看看耷拉着脑袋的陈立明,抬手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这是作孽呀。”吓得桑长河赶忙拦住,烟笸箩都打翻了。见陈家昌嫌砢碜张不开嘴,陈立明他妈赵三妹心一横,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完了一脚把人踹下炕,“完犊子玩意儿,跪下。”陈立明收到自家老娘的信号,膝盖一软,麻溜地就跪了。桑小晚一看心上人跪了,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演了一个有难同当。跪完看看位置,又往陈立明那边蹭蹭,抱住陈立明的胳膊,脑袋歪在陈立明肩膀头子上,扮柔弱小白花。桑长河两口子一看顿时懵圈,二女儿和大姑爷抱在一起,这叫啥事儿?其实不光他们俩懵,桑榆也懵得够呛。书里的桑小晚婚后发现便宜姐姐日子过得比她风光不知多少倍,又嫉妒又生气,大事小情上没少给原主使绊子看脸色。大结局里写桑小晚被气死时,心里一直在寻思,要是再来一回,她死活嫁给陈立明!就是说,自己一个穿越,桑小晚竟美梦成真了?看她抱着陈立明时那自信和骄傲的样儿,宁可被人指着鼻子骂,也要和陈立明在一起的坚定不移,这是预测到了陈立明以后会发迹?可是,桑小晚究竟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