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子,全子,看你媳妇饭做好没有,你哥他们马上就回来了,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老赵家在镇上木工厂当副厂长的大儿子今天带着媳妇回来探亲,天还没亮,许瑶就已经起身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外面赵婆子的催促声叫她心里一慌。下一瞬,高大壮硕的男人挤进来,遮挡住仅剩的一丝光线,阴狠的声音响起:“饭好了没!”“好了,马上就好了。。。。。。”许瑶忙不迭答道,眼神中带着惧意,生怕下一刻拳头就砸到身上来。人影逼近,露出她男人赵全那张肥硕臃肿的脸来,邪狞笑道:“人家赵维现在升官了,日子过好了,你是不是听见又心痒痒了?”许瑶将烙好的糖饼捡到盆里,摇头,低声道:“没有。”头发猛地被朝后一拽,头皮撕扯出剧痛,污浊呛人的气息喷在许瑶脸上:“老子告诉你,你就是个破鞋,赵维正眼都不会瞧你一眼,他回来你要敢往跟前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许瑶忍痛闭眼点了点头。赵全这才松开手,转身正要走,一低头看见灶台前坐着的小小身影,手里拿着半块儿糖饼,往嘴里送。他顿时火冒三丈,劈手夺过,咒骂道:“一个二傻子也配吃糖饼!”孩子见手里的糖饼被夺走,扁嘴就要哭。“小兔崽子,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把你丢进粪坑里淹死!”许瑶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小泽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儿子,还在月子里,孩子半夜发起了高烧,赵全嫌花钱不肯去找村医看,后来就脑子就被烧坏了,犯了傻症。她低声讨好:“我做得多了些,看孩子饿得不行才给他一口的,他吃不了多少。。。。。。”“家里就那么点儿面粉,都让你这个贱货孝敬赵维了,老子回头吃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赵全高大的身影就罩在头顶,声音里句句透着狠厉,扬起拳头就要打。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汽车轰鸣声,是赵维他们回来了。赵全终归是顾忌着,撂下一句:“回头再跟你算账!”端起锅上的糖饼和炒菜扭头出去,一口都没给母子俩留。许瑶忍住眼眶里的干涩,蹲在角落里将小泽眼里的泪擦干,怕孩子饿着翻出昨夜里留下来的半块干窝窝头,掰开掏出中间软和的部分一点一点喂。小泽眼巴巴的瞧着她,孩子虽傻却也知道疼人,软软道:“妈妈吃”。许瑶鼻子一酸,摸了摸孩子的头:“乖,妈吃饱了,小泽吃吧。”过了许久,厨房里的光线一暗,她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中山装,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经过岁月的磨砺与时间的沉淀,昔日朝气阳光的少年已经变得踏实沉稳,棱角分明的脸颊线条透着独属于成年男人的刚正与威严。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是情投意合,要是没出那件事,自己现在就该是他的妻子,可现在。。。。。。“怎么在这儿吃,不抱着孩子去桌上?”许瑶捏着裤脚站起来,有几分局促:“我吃过了,不饿,你们吃吧。”赵维扭头看向灶台上碗里的干窝窝头,立马拧起眉:“你就吃这个?”许瑶声音低了些道:“早起剩下的,不吃就坏了。。。。。”“那就倒了喂猪!”赵维声音加了几分恼意,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眼前垂着头身形瘦弱的女子,大冬天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衫上面还一层层摞着补丁,两只手冻得通红皴裂出好几道口子,心里升起怜惜,声音也放缓了些,从兜里掏出一沓子钱来:“我不常回来,这些钱你拿着,给小泽和自己添置些衣裳,赵全爱赌给他我不放心。”“不用,不用,你还是给爹娘吧,他们年纪大了。。。。。。”“给你你就拿着,爹娘那里我另准备着!”赵维硬声说着,将钱一把塞到许瑶的手里。弯腰的一瞬间光线透过低矮的门框照进来,许瑶眼眶上还有额头上的青紫一览无余。赵维一愣,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许瑶,这才发现不光是脸上,就连手腕上,脚踝上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布着淤青,紫黑色与红青色交杂,新伤旧伤叠加到一块儿,看着叫人心惊。一瞬间他心底涌起无边的愤怒,二话不说扭头出去,紧接着就听见隔壁屋里响起了高声怒喝:“赵全!你娶了她就该好好对她,怎么敢打她!”“他是我媳妇,我愿意打就打,干你毛事,别以为你在镇上当了个狗屁副厂长就牛起来了,我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掺和!”赵全扯着嗓子不甘示弱,他最恨赵维提起许瑶,当初要不是他抢先下手,把生米煮成熟饭,许瑶就成了赵维的媳妇了,现在许瑶已经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是生是死都跟赵维没关系。身为一个男人竟能对自己的妻子下狠手,赵维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在场众人冲上去就是对着赵全的肥脸就是一拳,赵全哪能让他,两人很快厮打起来,叮铃咣当的声音夹杂着惊呼与拉扯接二连三的响起。许瑶心里发颤,无力阻止,缓缓蹲下身抱住小泽幼小的身躯,哽咽着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好好的一回团圆宴不欢而散。赵维到底是在部队练过的,三拳两脚就将赵全打成了猪头,窝窝囊囊躲在屋里不见人,嚷嚷着叫赵维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家里没有他住的地方,赵维则蹲在墙角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桌子被撞翻了,饭菜撒了一地,许瑶提着簸箕进来打扫,赵老太太一双眼睛盯在她身上像是要一刀刀剜下肉来,嘴里骂骂咧咧:“你就是个丧门星,生了个傻儿子败坏我家风气不算,现在还搅得我两个儿子也生嫌隙,哎呦,老天爷呀,你是见不得我家过安生日子,把这个杀千刀的带到我家,我这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啊!”在旁站着的许筱冷眼看着,直到从窗户瞧见赵维起身朝屋里看来,她才赶紧笑吟吟的,好说歹说将二老搀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