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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第1页)

14翌日。沈玉衡晨起用过早膳,便开始为自己换药。昨日的药已经凝成了一层浅色的膜,他撩起长衫,清洗掉那层印记,再重新上药。侍女们虽然能够代劳,但毕竟碍于性别,沈玉衡心里还是有点别扭。要是萧烬在,还能让他再练练上药的手法。不过药得换小盒的,免得又被他糟蹋了好东西……想着,脑海里传来系统担忧的声音:【宿主,你把萧烬丢在那儿,会不会出事啊】没事,有苏澄在……嘴上说着没事,其实沈玉衡也慌。我听许太医说,苏澄回来以后,还去太医院求药了,萧烬应该不会有事……屋外突然有人叩门,传来周源的声音:主子。沈玉衡迅速上好药,重新披好衣服,让他进来。周源低着身子,快步进屋。他进来与沈玉衡附耳说了几句,后者的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瑶妃疯了为什么周源小声告诉他:听说……是九殿下在冷宫中的样子太过可怖,瑶妃受了惊吓,回去后便疯了。听说这话,沈玉衡的心一下凉了半截。能够把瑶妃都吓出疯病,他不敢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惨状。周源继续道:圣上听说这件事,今早去看过瑶妃,有龙气压着,几个老太医轮番看过,瑶妃还是不见好……恐怕是治不好了。瑶妃是自作自受,但萧烬……沈玉衡撑着墙站起来:萧烬他现在人在哪儿还在冷宫是。周源赶紧上前搀扶:圣上已经让太医过去瞧了,应当不会有大碍,主子您受了伤,还是在这养病吧。沈玉衡如今腿脚不便,昨日听说萧烬被关,为了赶过去,伤势反而加重了几分。许太医昨晚才看过,让他切勿再轻易走动。疼是疼,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见他心意已决,周源也只能顺从,赶紧去让人备轿辇。芸豆见他被周源一点点搀出去,叹气:沈妃何必为了九殿下……茭白点头,苦恼道:沈妃从前不会这样糟蹋自己的。虽然她们也不赞同沈妃原先纨绔刁蛮的做法,但至少在从前,沈妃从不会让自己受伤。她们俩交头接耳:家书已经送回去了,我们且等消息吧……另一边,沈玉衡刚上轿辇要走,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令人不安的,熟悉的太监音——沈妃,留步。他回过头,果然看见了御前太监方青。方公公执着那柄拂尘,轻飘飘地上前,堆笑道:恭喜沈妃,圣上请您去一趟养心殿。沈玉衡怔住:……为何侍寝的话,现在青天白日,未免也太早了,况且他的牌子已经撤了……并无理由,只是圣上想见见您。沉默几秒,沈玉衡道:……方公公,我现在有急事,能否替我转达陛下,我晚些再去养心殿。九殿下受了伤,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听到沈玉衡这么说,包括周源在内的宫人们,皆是吃了一惊。圣上再昏庸,也是贵为天下至尊的皇帝。沈妃竟是要为了萧九,得罪圣上吗方公公皱巴巴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神骤然冷了几分。他道:圣上已经命人去看过九殿下的伤,太医说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天便好。况且,若因为九殿下的事情耽误了圣上这边,圣上万一迁怒九殿下……还望沈妃三思。说到这个份上,沈玉衡知道八成是跑不掉了。好在知道了萧烬伤势不重,有太医照顾,他总算也能放心一些。走吧。沈玉衡闭了闭眼,心一横:去养心殿。-冷宫。残破的屋檐长年失修,一阵风吹来,四面都响起萧瑟刺耳的回音。苏澄好几次试图溜进来救萧烬,却都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他还是不愿无功而返,在墙边轻轻呼唤萧烬的名字,想要为他再送些吃食和伤药进来。即便萧烬是为了救他,才会被瑶妃押到冷宫管教,但苏澄已经如此拼命,连成霄这等死士看了,也不免动容。他站在阴翳里,默默看着苏澄在冷风里哈气搓手,被冻得瑟瑟发抖,像风雪里颤抖的花。成霄也站在风里,片刻后,他返回冷宫,斗胆跪在萧烬身后:殿下,苏才人他还在等您。萧烬没有说话,成霄自知逾越,退了下去。冷宫外,苏澄已经离开。初冬的风已经冷的像刀子似的,苏澄身上依旧穿的单薄。内务府那儿供给他宫里的炭火和衣服都差,漫漫长冬,日子只会一日比一日难。苏澄回到冷飕飕的寝殿里,桌上还放着他为沈妃织了一半的香云纱手捂。为了报家宴当日搭救之恩,苏澄想在寒冬之前,为沈妃送出这副手捂;还未织好,却又被萧烬所救,再欠下一桩恩情。萧九殿下……苏澄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遥想着那张与圣上有几分神似的脸。他心下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出了神,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叩门的动静。苏澄吓得险些碰翻手边针线,来不及收拾,就急急忙忙出了门。门外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太监,个子意外高大,帽子却戴歪了。这陌生的太监长得有些凶,苏澄心下警惕,却看见他抬手奉上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盒中装着的,是一个雕刻细致,纹样特别的手炉。苏澄不敢轻易收东西,推辞几番,那太监却告诉他:这是九殿下送来的,奴才不敢拿回去。苏澄愣了愣:可是九殿下不是还在冷宫……九殿下无恙,已离开冷宫,路上发觉冬日已至,特让我送一副手炉来。难怪他今日怎么求见,冷宫里都无一点回应。苏澄微笑,收下手炉,面上多了几分红晕:多谢九殿下。凶脸的太监一时怔愣,他正欲说什么,突然听见周围传来其他宫人的声音。他正了正帽子,快步离开此地。成霄知道,他擅自借萧烬之名送礼,必定受罚。但萧烬此时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想来也不会罚的太重。他想到,少年皇子此时一心想着的人竟是那个纨绔男妃,不禁叹息摇头。成霄跟了萧烬那么多年,见过他手起刀落杀过无数人,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深切地恨过谁。昨夜,萧烬就那么坐在冷宫里,等了整整一夜。在得知沈玉衡清晨便移驾去了养心殿后,他甚至失手杀了手边的两个太医。满屋满墙的鲜血气息,至今久久不散。-养心殿内。药草气息的香雾仿佛已经沁入了这里的每一件摆设,无论走在哪里,都有那股淡淡的异香追随脚步。御前太监方公公将沈玉衡送至寝殿,幽幽地退了下去。沈玉衡等了一会,见面前无声,才小心翼翼地抬头。萧槐在金碧辉煌的龙床上,纱帘垂下来,令他消瘦的面孔在香雾里更加模糊。几日不见,萧槐周身那股可怖阴森的气息似乎弱了一分。他身上,活人的气息也少了一分。过了许久,萧槐才终于抬起手臂,招了招手,唤他过来。沈玉衡照他说的坐在床头,让萧槐将头轻轻搭在他的膝上。即便身体因为紧张和抵触僵硬的不行,但沈玉衡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老皇帝比前些日子虚弱了,脸色也越发苍白。至于理由,恐怕和十六皇子的死,和骤然疯了的瑶妃有关。沈玉衡对萧槐并无任何爱恋之情。可是想到几日前,萧槐还像父亲般轻声哄他入睡,沈玉衡心里莫名有点不好受。突然,萧槐弓起身,揽着沈玉衡剧烈咳嗽起来。一片刺眼的血花倏地在沈玉衡眼前炸开,沾湿了他小腹前的布料。他一下慌了:陛下,臣去喊太医过来……不必。萧槐按住他,力气大的出奇。男人撑着身子坐起来,如瀑的黑发全都飘拂过沈玉衡的身前。他擦去嘴角血红,嗓音沙哑:朕这副身子,要是继续用汤药吊着,只会越来越虚。可是……好了。萧槐重新躺下,一手捧起沈玉衡的脸;像欣赏一件漂亮的珠宝,左右端详着看了看他。朕只要看着你们年轻漂亮,心里也就舒服多了。沈玉衡有点别扭,但还是没有抗拒,容他这么捏着自己的脸。萧槐身上只一件太极图样式的白色道袍,唇边残留鲜红印记,香雾之中,仿佛水面下忽隐忽现的红额白鲤。他手上沾着的血,也沾在了沈玉衡的脸颊上,将那淡淡的血腥也染上了他的面颊。萧槐忽然问:沈妃觉得,棋儿和老九,谁更适合坐朕的龙椅沈玉衡一愣,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绷紧。来了!是送命题!沈玉衡憋了半天,终于是小心谨慎地告诉他:九殿下年纪尚小,不能担当大任,二殿下自然合适一些。不过,臣也听说,二殿下平日性格张扬,似乎树敌颇多……男人唇角上扬:沈妃倒是知道的清楚。萧槐似乎对沈玉衡的答案相当满意。沈玉衡学着当日萧槐哄他入睡的拍法,也轻轻拍着萧槐。气息微弱的天子枕在男妃的膝头,连药也未喝,便静静睡了过去。感受到萧槐逐渐均匀放松的呼吸声,沈玉衡松了口气。他抬起头,视线轻轻一瞥,下一秒,猛然生出的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衣物。养心殿的窗纸外,映出一个漆黑的人影。窗纸被刀刃划开一道横向的,长长的口子,露出窥视者含着浓浓杀气的双眼。沈玉衡绝望地闭了闭眼。……为什么是萧烬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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