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晨曦,软榻温香。叶川遥醒来时屋内只他一人。他醒了醒神,才想起自己如今已身在陵川城。哦对,还在沈翾的床上。昨夜一幕幕重上心头。他缓缓抬起手,那白皙如玉的皮肤上仿佛还残存着沈翾掌心的温度。炙热,安定,还有……同他一般无二的紧张。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叶川遥重新钻进被子里,心底被喜悦占满。不是做梦,沈翾真真切切牵他的手了!牵了手,那可是要负责的!既牵了手,今夜是不是,可以再做点别的了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沈翾的味道。叶川遥越想越觉得脸热,从前从话本上看到的那些画面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里。沈翾的胸肌那么紧实,腹肌……想来也是一样的吧。那旁的地方是不是也……后背一阵酥麻爬过,叶川遥小腹一紧,灼热冲上脖颈,一路向上。他在想什么呢快打住!!白日宣淫非君子所为,得克制!他从被子里探出个圆滚滚的脑袋,用力呼出一口气。刚打算起身出门,就听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沈翾绕过屏风瞧见他,嗓音温润地问:醒了嗯,叶川遥轻轻应了声,坐起身,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长发,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无碍。沈翾淡淡道。他说完略一沉眸,看向榻上之人,语气严肃:昨日路上被行刺,为何不同我说叶川遥心中诧异他是如何得知的消息,嘴上倒是乖乖解释道:昨日事情太多,你又受了伤,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他老老实实回答完,又反问道:将军是如何知晓此事的沈翾的脸色并未好转多少,淡声回答:飞鸽传书。哦,将军的消息果然灵通!叶川遥并未追问是谁传的消息,只道:多亏那两位侠士出手相救,也算有惊无险。等回了京城,一定要好好答谢他们一番才是。沈翾看着他,面色阴沉道:京城距离陵川路途遥远,就算你要来,也该找人护送才是。若不是得人相救,这会儿我怕是只能替世子收尸了。你若真出了事,你让我……你让国公爷如何承受他一口气说完,一向淡定刻板的眼底罕见地露出几分慌乱。胸口微不可查地起伏着。昨日若不是南桑恰巧出城,他实在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叶川遥愣了愣。这是沈翾第一次同他发脾气。其实也算不上发脾气,只是声音比平日高了些,语气急了些。可叶川遥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几分新奇。就好像那个如神一般的男人突然多了几分鲜活,变得触手可及,也让他更想靠近。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叶川遥扯了扯嘴角,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本世子可是吉人自有天相,那些贼人伤不了我的!不过将军,你这信鸽……怎的飞得还没有我骑马快呢!沈翾:……满心的燥郁霎时泄了气。沈翾轻叹一声,幽声道了句:嗯,世子厉害。叶川遥嘿嘿地笑笑,凑过去轻轻拽了拽沈翾的袖子,语气柔软:好了,别生气了,这身上还有伤呢,气坏了可怎么好这样,我保证,下次出门,我一定拿着令牌去你府上调它十几二十个精兵强将,一路护送我,行吗沈翾睨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嗯了声。躲过一劫,叶川遥终于松了口气。对了,昨日那几个刺客可审出眉目了沈翾嗯了声:两个招了,明烛已经带着人连夜端了他们的据点。究竟是什么人沈翾坐下,沉声道:西夷。西夷叶川遥面露惊诧,那你的伤,也是这些人所为嗯,沈翾道,我让人将我在陵川的消息放了出去,前几日便在城中一个胡同里遭遇了伏击。叶川遥单手锤向桌子,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忿恨道:青天白日的,他们就敢如此猖狂!是活腻了吗见小少爷如此气愤,沈翾甚觉有趣。慢条斯理道:我已有近一年未到陵川,他们心急也在所难免。叶川遥扬了扬眉,哼道: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敢打大将军的主意。豪言壮语刚落,又有些费解道:不过西夷为何要这么做,两次三番行刺盛国一品大将军,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就不怕皇帝一怒之下,把他们西夷彻底灭了他的疑惑不无道理。西夷地处陵川西北,与北渊国和盛国皆为接壤。因地广人稀,国力微弱,从不敢与大盛和北渊有任何摩擦。而正因为地处荒凉,其余两国也不屑侵占这片贫瘠之地,因此倒也相安无事多年。没想到如今他们狼子野心,竟打起陵川的主意。沈翾顿了顿,慢条斯理道:西夷荒凉,地势险峻,贸然攻打必会耗费大量兵力,且战线持久,恐得不偿失。所以他们料定,就算我出事,陛下也不会轻易出兵。但对于西夷来说,若我死了,他们举全国兵力奋力一搏,也不是毫无胜算。只要拿下陵川城,西夷的国力便能上一个台阶。叶川遥闻言心中一紧,顿时又多出三分担忧。那可将那些人都清理干净了,会不会还有旁的势力沈翾轻笑道:无需担心,不会有事的。先前是为了引蛇出洞,他才故意露出破绽,往后他必不会再给那些人任何可乘之机。叶川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串起来想了想,恍然大悟地眨眨眼,道:那昨夜,你房门口的侍卫是故意离开的好让贼人有机可乘沈翾笑笑,并未否认。叶川遥点点头,慢悠悠道:我说呢,我昨夜还纳闷,怎么你这大将军的卧房如此轻易便能进来,敢情是瓮中捉鳖呢。只不过捉的不光是鳖,还有他这个自投罗网的小虾米。沈翾笑道:嗯,我也没想到,有人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做贼。怎么样,好玩儿吗叶川遥撇撇嘴,趾高气昂道:还行吧。占了点儿便宜,也算贼不走空了。对了,说起这个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凌舟呢,你的人没把他怎么样吧沈翾道:放心,在客房好生歇着呢。叶川遥长舒一口气:哦,那就好。那我等一下去看看他的伤。用过早饭,叶川遥去了凌舟房里。伤口换了药,已经好了大半,想来再静养几日便无碍。不过比起身上的伤,凌舟更关心自家少爷。诶少爷,我听说,你昨夜是睡在将军房里的叶川遥极轻地嗯了声。在一张床上睡的叶川遥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想说什么啊凌舟意有所指地笑笑:你和将军昨晚……你们两个该不会已经……叶川遥看着他满眼期待又好奇的眼神,张了张嘴,轻咳一声:瞎想什么呢,你家少爷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人家将军身上可还带着伤呢!哦,也对,凌舟点点头,这事想来也是将军说了算,就算昨个将军身上没伤,少爷你估计也不敢怎么样。叶川遥:……他,他怎么就不敢了!好你个凌舟,你怎么净长他人志气,灭你家少爷威风呢!哼,等着吧,等沈翾身上的伤好了,他,他一定下手!凌舟嘿嘿笑笑:我就随口一说,少爷你别放在心上。刺客的事得以解决,将军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叶川遥初到陵川,对哪儿都新奇,但又怕给沈翾惹麻烦,不敢擅自出府。过了两日,沈翾的伤好了些,吴参军和李都尉两家的婚事也到了日子,叶川遥这才跟着沈翾出门。叶川遥不是第一次见人成亲,却依然兴致勃勃,觉得有趣新奇得很。将军,这边成亲,可与京中是一样的风俗两人骑马慢步走在迎亲队伍中,沈翾眉眼温和道:差不多,只是这边更随性些,没那么多规矩礼数。新娘子和新郎官成亲前可以随意见面,成亲的细节也可以自行商量。叶川遥听着稀奇,不禁生出些向往:这倒是不错,婚礼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来安排,想想就觉得美好。沈翾侧眸看向身旁之人,嗓音清透:能与一人相知相守,怎么样都是好的。叶川遥回望过去,眼中水波流转。轻轻一笑:将军说的是。李府门口堵满了人,见迎亲队伍到了,吵嚷声顿起。来来来拦住拦住,咱们李家的小姐,岂能让他们老吴家这么容易就给娶走!新郎官吴公子翻身下马,满脸灿笑冲堵门的众人鞠了一躬,央求道:各位兄弟通融通融,这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改日吴某请诸位喝酒!酒自然是要喝的!不过今日想见新娘子,你也得拿出真本事才行,兄弟们说是不是是,必须拿出真本事!笑闹起哄声不断。吴公子点点头,行,兄弟们说得对,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铆足了劲向前一蹿,朝着人堆便冲了过去:弟兄们快跟我杀进去!众人笑着将吴家人拦住:你们这群兵痞子,成个亲怎么也这么流氓!防线没能冲开,吴公子一边挤一边急道:快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娘子!我告诉你们,大将军可在呢,你们再拦我,我可让将军过来了啊!这话可比什么都好用,堵门的人立刻抻着脖子朝队伍后面望过去,果然见沈翾端坐于马上。你小子,真是诡计多端,居然请了大将军来陪你接亲!吴公子拽了拽被扯乱的喜服,得意道:这叫兵不厌诈。去去去,还不快让开,吉时都快让你们给误了!大家这才笑着将路让开:行行行,瞧把你急的!叶川遥看热闹看得十分高兴,一双清眸漫出无尽笑意,开怀道:原来接亲这么有意思!等以后我成亲的时候,也要这样热热闹闹的!沈翾嘴角挂着浅笑,于喧嚣中望向那个笑眼弯弯之人。心头流淌过悸动的暖意,好似遍野的山花倏地盛开,带着迷人的芳香和绚丽的光彩。只消一眼,目光所及便再无其他。两位新人拜过天地,新娘子没有先回洞房,而是和新郎一起在院子里招待宾客。今日来的大都是军中之人,也就少了些虚礼,大家也不客气,酒饮得十分尽兴。院中一片喜气洋洋,甚是热闹。叶川遥瞧着高兴,新人敬酒他又不好推脱,便也跟着多饮了几杯,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更好看几分。在场的人没几个认识他,见他和大将军坐在一起,一个个简直好奇得要死。还好有知情的为大家解惑:那位就是传言中咱们大将军的心上人,卫国公世子!那些传言竟是真的我还以为不过是些市井流言,无稽之谈罢了!自然是真的,京中早已传遍了。况且,你们见过将军对旁人如此吗那自然没有!的确没有!叶川遥还在往杯中倒酒,被沈翾拦住:不是说,在外面不会喝醉吗叶川遥不以为意地笑笑:醉就醉呗,反正有将军在,又不会睡倒在大街上。沈翾松开手,意味不明地笑着道:自然不会让你睡大街。不过……若喝醉后做出什么后悔的事,可莫要怪我。嗯叶川遥不明所以,我能做什么啊沈翾笑着端起酒杯,嘴上道:没什么。叶川遥蹙眉不解地看着他,什么嘛,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故意钓他呢从婚宴上回去,叶川遥迷迷糊糊地跟着沈翾进了府。沈翾将人带到偏院,送进房中。好好歇息,明日带你出去逛逛。哦,好。叶川遥点头应下,又看向陌生的屋子,眨眨眼问,这是哪儿啊偏院。沈翾道。叶川遥愣了愣,小声问:今晚,不一起睡了吗语气里是难掩的失落。沈翾呼吸一沉,犹豫一瞬后低声道:你喝多了,好好休息,我走了。叶川遥:……就这么走啦他站在原地望着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撇嘴。跑那么快干嘛,他又不会吃了他。困意袭来,叶川遥甩了甩脑袋,懒得再想,直接上。床闭眼躺下。须臾后,又猛地双眼一睁。完了,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