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冲院喊道:“水生啊,别忙了,过来”。看着从药房中出来的水生说:“丁大头家的馄饨就是比旁的地方好。水生,水生,过来,手里的活放一下,这个娃儿吃个东西还要三请四邀的”。老头儿笑呵呵的顺手拿了根油条,背上他的药布包。
“我去上差了,夜里头可能有些晚,不要等我吃饭了。”
迈步出了小院,走至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道:“小五,身L才好,别没事出去瞎疯。”
看着爷爷的背影,小五让了个耸肩的动作,摊了摊双手,
这个怪模样水生从没见过,昨天小五哥醒了后,总感觉怪怪的,怪在哪儿?水生又说不上来。
馄饨皮很薄,一个一个像泡泡一样大而又圆,漂浮着,上面点缀着绿茵茵的葱花,油条粗壮而金黄,散发着油脂的香气。
俩人吃的很香,这可不是天天能吃的。家里的生活不算太差,也绝算不上富裕,爷爷因为老友的关系,进了中央国医馆。在那儿坐诊待遇挺好。但架不住爷爷心善,对穷人,街坊,不但免了诊费,有时连药都白送,加上吃饭,穿衣,还有那些人情往来的等等费用,这样算下来,七扣八扣也余不下多少钱。
水生等小五吃完收了碗筷,去厨房,到水缸里捞出水来了洗碗。是的,家中乃至整个巷子都是没有自来水的,打水要到巷子的东头,也就是胖子家的百货店。那儿的对面有一个自来水水龙头,自来水是要收费的。
居民一般是吃水用自来水,洗衣,洒扫等则要自已去巷子的西北角,那儿有一口井。
“水生,我出去一下,找胖子借自行车”。小五和又忙活开的水生打了个招呼。
“药,药没吃呢!”
“我回来再吃。”人已出了院子。
自行车可是稀罕物,别看金陵是首都,有这玩意儿的人家还真不多,开玩笑,两百多光洋的东西是老百姓家能有的吗。这也就是王胜这个死胖子三代单传,上有五个姐姐,就这一独苗,王大爷稀罕的紧,软磨硬泡下给买了。
九月的金陵依然闷热,上午的阳光还是很毒辣的。回头,看了一下自家的门牌号“饮马巷Ⅹ2号”。据说此巷因南宋高宗还是康王时,南渡在此饮马而得名,这条巷子不是很长,中间路是鹅卵石铺就的,路不宽,但够三个人并排行走。
这里地处金陵的城南,从库司坊至磨盘街口,百多米长。西靠谢公祠,东依钓鱼台,不远处即是中华门(原名聚宝门)。离那著名的夫子庙也不甚远。
这一带多为老金陵的土著,达官显贵在这凤毛麟角,通样苦哈哈的苦力,也不多见。居民大多是一些本地土著,都是些什么厨子、戏子,小商人、小职员、小手艺人等等。路过老虎灶时看见大背头他娘正在打开水。
“刘婶,早啊。”
刘婶是上海附近的真如县和昆山县交界处的人,这一辈子也没去过几次大上海,却一直自诩是地道的上海宁。和刘叔一拌嘴,那就是一口半土不土的洋泾腔,什么阿拉也瞎枯了眼,枯中侬个香唔人(我也是看瞎了眼,看中你个乡下人),等等。刘叔那可是老金陵人,一开口就是:“乖乖隆滴冬,你还上海人,你才是下里巴人,嫁给我,你就美去吧,这是哪儿,这是首都,懂不懂,这是首都。没见识,没文化的乡下女人。”
刘叔手艺好,经常有客人从城西城东过来找刘叔订让衣服,他手艺棒,价格又比大裁缝店便宜许多,当然生意也就极好,这一家在这条巷中也算是小康之家了。
“哟,小五呀,侬怎地出来了,侬好得了?”
“谢谢您啊,没多大事,就是被水激了一下,岔了气,睡一觉就好了。”
“侬伐要马马虎虎,被水激牢么事哈勿好白相额呀。”(你不要马马虎虎,被水激着可不是好玩的呀)
“欣成在家吗?”
“三子呀,啰”刘婶冲着远处的日盛百货一努嘴。
“走啦,刘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