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依旧还是很早就出现在窗台上,屋里很亮,阳光被打开着的窗户上的玻璃折射照在床上,很晃眼,也很热。小五并没有睡多长时间,阳光透过蚊帐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睡意消散许多,他撩开帐帘,坐在床边,舒缓着昨夜带给他的兴奋与忐忑。
“五哥,你醒了,好了点没。”水生端着脸盆,站在门口。
“噢,应该没得事了。爷爷呢?”
“出去下馄饨了,先来洗洗吧。”说完,仔细打量了一下小五的脸色,“真的哟,五哥,真得好多啦哎,俺去给你煎药,爷爷说,今早还要吃一副巩固一下。”
水生,三年前,淮河绝堤,大量的苏北难民涌入首都金陵。十一二岁的水生。双亲皆被水冲走,妹妹也走散了,他孤身一人来到金陵。一天夜里病倒在了南城城墙边上,是爷爷深夜出诊回家发现了他,把他救了回来,治好了病,留在了家中,从此小五多了个弟弟。
家不算大,大门进来,有一个三十多平的小院,东侧一间小厢房,现在水生住住在那儿,西侧就是厨房和杂物间,现在成了爷爷的药房。
正房正中是一个堂屋,一张八仙桌放在正中,靠着山墙,有一条案,条案上有一匾额,上书“仁心仁术”,落款:师勤。此为爷爷的老友张简斋所书。
堂屋东西两侧各有一小小偏房,小五在西屋,爷爷住东屋。
站在台阶上,大门敞开着,门外传来早起居民的忙碌声。
拉粪的马车从门口而过,收粪人摇着铜铃,吆喝着“倒马子嘞……”(马子,即土语,马桶)声音悠长。
挑担卖豆腐的,“豆腐嘞,刚让出来的豆腐嘞……”
偶尔,一两个邻居。在门口张望一下,打个招呼问声,“小五,今天不上学堂啊?”
“早安,主与你通在”,这是基督信徒,这一片的居民信教者不在少数。
爷爷一手拎着一个扁圆的浅口的竹篮,一手端着一根竹筷,竹筷上串着几根油条,侧身站在门口和路过的邻居打着招呼。
在八仙桌上放下东西,招招手,让小五坐下,伸出右手三根手指头。轻轻搭在小五的手腕上,须臾,半尺长的花白胡须翘了翘。
“脉相平稳有力。”略有些诧异,又仔细看了下小五的脸色,让他换了只手,又号了一下,神情有些古怪得说:“小五,你自已感觉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吗?这脉相怎么……”
老人有些迟疑。
“没什么不一样呀,就是有些事想不大起来。”
这是小五在给老头打预防针呢。
“噢,这也有可能。短暂的气血凝滞会有些后遗症,可这脉相也太奇怪了,小五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老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小五。
“真没事,不舒服能不和您说吗。”
老头稍稍缓了一下心情,轻轻点点头,“真没事?
没事就好。”
站起身,冲院喊道:“水生啊,别忙了,过来”。看着从药房中出来的水生说:“丁大头家的馄饨就是比旁的地方好。水生,水生,过来,手里的活放一下,这个娃儿吃个东西还要三请四邀的”。老头儿笑呵呵的顺手拿了根油条,背上他的药布包。